擡起頭來認真地聽著。

耿尚華神情轉為嚴肅：“我聽說咱們這獎的打分標準，滿分一百，部門推薦就占了三十分，又好幾個同志因為沒有拿到部門推薦竟然就臨時放棄了這個評比。這讓我坐立難安啊同志們！”

“勤致獎設立的初衷是獎勵那些入職時間短、資歷尚淺，但是有幹勁有熱情的青年員工，之所以只給行政人員設獎，那是因為教師的機會相對於行政人員多了很多，行政的員工更需要一個展示自己的舞臺，更需要這個機會。”

“機會對每個人都應該是公平的，但是這個評分規則的制定無形中也在事實上剝奪了一部分人的機會，這公平嗎？這是J大校訓告訴咱們J大人的行事準則嗎？”

耿尚華說到這裏頓了頓，將眾人表情盡收眼底，才再開口：“所以我現在宣布，勤致獎部門推薦的三十分作廢，所有人的滿分都只有七十分。我將會作為編外嘉賓，給每個參加評選的老師出一個不在範圍內的問題，考察一下每個人的應變能力和真實水平。這個問題的得分將會作為參考，由嘉賓評委一起決定要不要計入每個人的總分。大家覺得，這樣可以嗎？”

校長都開口了，還有不行的嗎？

大家都鼓起掌來，主持人又吹捧了幾句，無非就是公平公正公開，貫徹校訓什麽的，然後在耿尚華的示意下宣布評比開始。

十一個人依次上臺，誰也沒問改了評分規則那幾個直接放棄沒來的人要怎麽辦，因為也沒人關心他們。

參加或者不參加，為什麽參加，又為什麽放棄，至少在小禮堂裏的這些評委們，沒有人關心。

他們只是高高在上的領導，他們只負責在需要的時候露個面參與一下，他們對於面目不清的基層員工，甚至不屑於提起，因為，他們是領導。

97、這個獎我不能要

從來就沒有人關心基層員工到底怎麽想的，他們只需要任勞任怨地吃草擠奶，一旦稍有不慎，那就是萬劫不覆的命運，而做得好，也不過是被農場主誇一句“奶真好”，僅此而已。

所謂的職業生涯規劃，所謂的關心青年員工成長，不過是領導階級為了面子粉飾太平的話罷了。

就好像國際部，幾乎所有人都知道葉初陽她們生活在水深火熱中，都知道王處、張行一流刻薄寡恩、寡廉鮮恥、不擇手段，但是除了國際部的底層員工，這又跟誰有什麽關系嗎？

所有人都只關心自己，能不能混得好，能不能混得更好，誰又真的有閑情逸致關心別人？

所謂的選人用人機制，終究不過是打著“舉賢不避親”的幌子行任人唯親之實。而在高校這種象牙塔裏，以J大為例，師生門派、門生故吏、二代三代，幾乎遍布了如今的中層圈子。

偶爾有幾個草根出身的中層領導，無不是一路巴結攀附著上位，對待部門內部和外部，都和王、張等人類似，不過是“外忍內殘”——對外隱忍，對內殘忍。而在他們之間恰恰又不存在所謂的“物傷其類”，反而是互相看不上眼，互相拆臺。

然而對著上位者，所有人無不仰視，無不少了膝蓋骨，無不一切都是“好好好、是是是”，無一不是上面的人動動手指，便馬上“聞弦歌而知雅意”。

除此，再無其他。

這是葉初陽在小禮堂裏參加評比的時候忽然頓悟的，而更讓她感到難以接受的是，主持人宣布她獲得了優勝，因為評委打分成績最高。

她在此刻感覺到了這個世界的背叛，雖然幸運到底還是眷顧了她，可她卻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了一種對於世界觀的顛覆。

她跟著耿尚華來到休息室，在劉新名詫異的眼神裏不管不顧地開口：“耿校長，我能和您談談嗎？”

休息室裏還有其他幾個想要趁機匯報工作的中層領導，對於她這樣失禮“加塞”的表現無不投以不耐的神色。

耿尚華微笑：“小葉是吧？你想和我談什麽？”

葉初陽看了眼房間裏的其他人，並沒有說話。

耿尚華點點頭：“小劉，你帶幾位院長到我辦公室，這事等會咱們開個短會詳細討論一下。”

劉新名擔憂地看了一眼葉初陽，猶豫了一瞬才帶人離開。

葉初陽反手關門，並沒註意到門外廖小爽正從門縫裏盯著偷聽。

“小葉，坐吧。”耿尚華指了指身邊的沙發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，“想談什麽？”

葉初陽咬了下嘴唇，走到他身邊坐下，道：“耿校，我想問一下，您今天為什麽要來做這個評委？”

耿尚華有些驚訝地看她一眼，反問道：“你說說為什麽？”

葉初陽神色沈了沈：“之前的規則已經確定，您卻臨時改了規則，這其實並不公平。”

耿尚華確實沒料到她會這麽說，本來以為她是要親自感謝自己的，誰知道這小姑娘竟然來興師問罪。

“我沒記錯的話，勤致獎的優勝是你吧？”耿尚華臉色也沈了下來，“你說不公平，這獎你不想要了？”

葉初陽搖搖頭：“不是，耿校對不起是我沒說明白，我只是想問一下，您這麽做的初衷。”

“采訪我？”耿尚華嗤笑一聲，“顧雲沒跟你說他死纏爛打一定要我來改規則做評審的嗎？”

葉初陽心裏的猜疑得到證實，反而眉頭皺得更緊。

耿尚華看她臉色不好，更不能理解：“你們這些小年輕還真是奇怪，明明是一件好事，怎麽一個偷偷摸摸，一個還一點也不領情？”

“耿校長，您的意思是，顧老師他要求您來做特邀評委，並且讓我獲獎的，是嗎？”葉初陽紅著眼圈顫聲道，“要是這樣的話，這個獎我不能要！”

耿尚華身居高位，平日裏身邊都是一群幹部圍著他團團轉，哪裏有人像葉初陽這樣大膽又直接的，幾句話下來也是莫名其妙得很。

不過終究是看在顧雲和蘇青嵐的面子上，耐下心來打算給葉初陽解釋清楚。

可他還沒說話，就聽門外劉新名喊了一聲：“耿校！”

然後休息室的門被撞了一下，發出“咣當”一聲響，葉初陽猶豫了一下，還是起身走到門口，卻見劉新名匆匆忙忙推門進來。

“剛才你同事在外面，就是和你一起參評的那個，廖什麽吧。”劉新名小聲地和葉初陽說，“我喊了一聲她就跑了。”

葉初陽眉頭擰緊，耿尚華也走了過來，問劉新名：“怎麽了？”

劉新名笑笑：“對不起耿校，剛才在外面看見一個人背影特別像您，我一著急就喊了一聲。”

耿尚華點了點他：“你怎麽也毛毛躁躁起來了，走吧，回辦公室。”說著又看了眼葉初陽，嘆道，“小葉啊，你別誤會。顧老師一定要我當這個評委，是因為他相信我會公平公正地給每個人打分，這也是他要求我的。他可從沒提過你也參選，至於部門推薦占成績這個事，是我自己覺得不妥當，那幾個放棄退出的老師就很能說明問題嘛。”

“所以你也別胡思亂想，也不要總是把事情想得那麽灰暗。”耿尚華最後離開前還笑著加上一句，“小同志要陽光一點呀！”

葉初陽離開行政樓的時候整個人還呆呆的，直到眼前出現一只手晃來晃去，才猛地擡起頭來。

“想什麽呢？走路不專心，摔跤可怎麽辦？”

一張清秀白凈的臉出現在面前，葉初陽詫異不已：“你怎麽在這？”

98、誰用嘴找平衡？

陸尋笑得溫和：“聽說J大校園很美，就過來看看。你下班了嗎？”

葉初陽點頭：“是啊，剛下班。你自己一個人？”

“怎麽在你心裏我是個未成年人，一定要家長陪同的嗎？”陸尋笑著打趣，“你肯定是聽他們說了我的事吧？”

葉初陽擺擺手：“你別誤會，我只是看蘇總平時那麽照顧你，覺得他肯定願意時時陪著你的。”

“他是願意，可他有事要辦，已經出國了。”陸尋聳聳肩，“你要回家嗎？”

葉初陽搖頭：“我是想去找……”忽然想到顧雲和他好像不對盤，後面的話就沒說出來。

“找顧雲是吧？”陸尋神色如常，指了指行政樓後面的晚清湖，“那我不耽誤你了，我去那個湖邊轉轉，網上說那有桂花樹林。”

“是，只不過現在差不多花都開完一茬了。”葉初陽一副過來人的幸災樂禍，“之前的桂花季已經過去了，那一片網紅樹都被搞得沒什麽搞頭了，也就唬唬你這樣的外地人哈哈。”

陸尋也跟著她笑起來，忽然偏了偏頭，道：“大學的校園還真的很不錯呢。”

葉初陽也不明白他怎麽忽然就來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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